出自名門,卻自稱“垮掉的一代”,說她是“大家閨秀”,她會覺得是在罵她。嘴巴“刻薄”,她自認喜歡的是和人辯論而非罵人。得知要採訪洪晃之前,我生怕“hold不住”這個非同一般的女人,接觸之後發現,你很難把“端架子”和這個大女人聯繫在一起。對於我叫她“中國能寫的女人”這個稱號,洪晃覺得正點極了。作為一個不折不扣的公共女性,洪晃堅持說,女人若想進行公共寫作,最需要的就是不妥協。
  談女權
  逐一改變男人的思維會累死
  新京報:你一直都走在時尚前沿,新媒體也是一種前沿。如徐靜蕾、胡紫微、柴靜、李銀河等人,都在博客或微博上名氣很大,你覺得,在公共寫作這塊,新媒體平臺能否給予女性爭取平等發言的新機會?
  洪晃:新媒體是讓我們社會話語權平等的技術,新媒體在中國的重要性不是成全了我、徐靜蕾、柴靜這類人,最重要的意義是成全了阿嬌這樣的女人。
  新京報:是好是壞呢?
  洪晃:當然是好啦。如果沒有互聯網,那姑娘就進監獄了。
  新京報:你覺得自己身上是不是也被公眾“娛樂化”了?
  洪晃:我覺得有些“腐敗勢力”總是想娛樂化我,我在堅強抗擊!哈哈。
  新京報:你最近很關註的社會問題是什麼?
  洪晃:我最近在阿聯酋開過一個媒體會議,我的任務是講互聯網時代的女性。我周圍的人都基本上穿阿拉伯袍子,男的幾乎全是白色,女的都是黑色,而且肯定有頭巾。但是談的都是Facebook,3D printing,女性在公司董事會的比例。
  新京報:你看見周圍男女的裝扮和談論的話題,讓你有困惑了嗎?
  洪晃:困惑沒有,但是有反省。
  新京報:反省什麼?
  洪晃:我們總覺得如果阿拉伯女人戴頭紗,穿黑袍就是屈服於男權什麼的。其實她們也習慣了,並不一定不喜歡,而且真的挺美。我也需要告訴我自己不要去judge我不懂的事情。
  新京報:那你覺得自己身上有女權主義的思想痕跡嗎?
  洪晃:我覺得我有女權思想,沒有思想也有女權情緒。因為中國是個男權社會,很多事情不公平。
  新京報:有人稱,中國社會其實對給予女性的自由都是極其有限的。特別是公共事務領域,一旦有出色的女性試圖進入公共領域寫作,總是會對她們進行一定程度的邊緣化,比如挖掘她們的花邊新聞,探究她們的身世和情感狀況、研究她們的打扮和談吐……有一種試圖將從事公共寫作的女性“娛樂化”的傾向,你認同嗎?
  洪晃:是的。因為中國文化還是堅信“女子無才便是德”。我覺得中國人的重男輕女思想還是很嚴重的。我住在農村,去機場經常用一個在村頭爬活兒的司機,有一次他對我說: “你一個女的,怎麼老出差?不害怕嗎?”
  新京報:你怎麼回答的?
  洪晃:我就“嗯”了一聲。
  新京報:懶得回答呀?
  洪晃:如果我們需要一個一個地去改變中國男人的思維,那我們就累死了!我還是回家寫東西吧。
  談輿論
  在中國,容易吵架卻不容易辯論
  新京報:最近又在寫什麼嗎?你曾說過自己不是一個特別會寫東西的人,大家之所以愛看你寫的東西,不是因為文字,而是因為觀點。其實,這些犀利的觀點會把你帶到公眾輿論的環境,被動接受一種judgment(評斷)。你本人如何看待這些來自公眾的judgment?
  洪晃:這是一個很正點的問題,我喜歡。我樂於表達觀點,因為我挺喜歡跟不同觀點的人辯論的。中國人不善於辯論自己的觀點,更善於站在道德制高點去judge。這點挺讓我沮喪的。
  新京報:覺得沮喪的時候你還會鬥志滿滿地去繼續辯論嗎?
  洪晃:我無法跟對我進行人身攻擊、或者乾脆罵娘的人辯論。辯論是一個文明社會探討問題的方式,罵娘是一個流氓社會壓制異己的手段。我一般不去理睬這些人,但是我如果從此不表達觀點,那豈不是成全了那些罵我的人了嘛?我還沒那麼大度。
  新京報:微博上很容易就引起大眾“掐架”,逐漸就失去了理性。
  洪晃:在中國,很容易吵架,不容易辯論。
  新京報:你的文章素材都有什麼?你覺得自己的文風是怎樣的?
  洪晃:我挑的素材必須是我有觀點和知識的,這是一。第二是有點社會共鳴吧,找大家關註的事情。我的文風談不上,但是我儘量保證好玩,別太端著。
  新京報:不過,我覺得你的專欄文章有很多都涉及中西方(尤其是中國和美國)在價值觀和文化習俗上的差異,這種中西比較的觀點,是妙手偶得還是刻意而為?
  洪晃:這個不是有意識的(行為),只是我有幾個角度去看問題。大部分時間里我更欣賞歐洲人的態度,美國人挺討厭的。
  新京報:說美國人討厭主要是哪些方面?
  洪晃:美國人的精英和中國的權貴沒啥區別,美國人的消費主義生活方式快把地球報廢了,美國人是偽君子。
  新京報:不過,你在博客和南都專欄里寫的文章,關註的公共議題還是不少的,我覺得你的文章有一個很大的特點,就是任何私人話題最後都能引到社會問題上。為什麼?
  洪晃:我就是想分享,很多事情發生在我身上,但是我覺得有社會性,我就會琢磨,如果我想明白了,就會寫東西,還有好多想不明白的。
  談成名
  女性從事公共寫作需要不妥協
  新京報:作為一個名女人,你覺得自己成功嗎?
  洪晃:我特別討厭“成功”二字,跟一個邪教差不多,毒害了兩代中國人。而在一個拜金的社會裡,錢是唯一成功的衡量標準。在這個體系里,我是失敗的楷模。但是我人品很好,信譽不錯,不說假話,不急功近利,我就一樂呵呵的性情中人,我挺幸福的。
  新京報:那你願意成為一個怎樣的公眾女性?
  洪晃:我希望大家能分享我的觀點,我能用文字去激勵大家獨立思考。
  新京報:有人都說你特“沖”,有沒有想過別人為什麼罵你?
  洪晃:我還真的不是太去琢磨罵我的人。如果是說我怎麼不好我會聽,罵人就算了。我沖嗎?我就是直,大家不習慣。
  新京報:作為一個名女人,你覺得自己最吸引公眾的特質是什麼?最不希望公眾給你貼的標簽是什麼?
  洪晃:我很真誠。這是我有讀者的唯一原因,這是我的特質。我不希望給我貼任何標簽,最討厭是拉家帶口的標簽和人身攻擊的標簽。
  新京報:你覺得在中國,女性從事公共寫作,需要具備怎樣的條件?
  洪晃:女性自身需要堅持,不妥協。社會環境上應該多為女性寫作提供平臺。所以,我主編的《ILOOK》從明年開始出版女性小說。
  新京報:你定義的女性小說是怎樣的?
  洪晃:女人寫女人的故事。我就是想鼓勵女性創作女性的故事,我們社會中的故事很多都是從男人觀點出發的,總是豐臀肥乳的。我希望看到女性角度的寫作。
  新京報:所以寫作者都是女性?
  洪晃:是的,必須穿裙子。
  新京報:就是說必須要很女性化的女性寫作者了?如果是只穿褲子的女性呢?
  洪晃:哈哈這是說著玩的,其實就是女性角度。女作家穿什麼都行,男作者的話,只要穿裙子的。
  採寫/新京報記者 柏琳  (原標題:非常洪晃:我就是直,大家不習慣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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